炸完伊朗核设施、戏剧性宣布停火、警告以伊别再动手……了结“12天战争”后，以“胜利者”的姿态，美国总统特朗普24日“风光”抵达荷兰海牙，出席为期两天的北约峰会。
这是特朗普重返白宫后也是6年来首次现身北约峰会。
用美国的话说，这次峰会是一道分水岭；用东道主的话说，这次峰会是特朗普闪击伊朗后迎来的又一次巨大成功。
双方说法都指向一个潜在成果：各成员国此次将就提高防务支出达成共识，将使特朗普志得意满。
而在舆论看来，“讨好特朗普”才是海牙峰会的关键词。在“特朗普阴影”笼罩下，北约裂痕加深、走向成疑，如何安抚特朗普、掩饰分歧、展现团结已成为这个“76岁”军事同盟最紧要的任务。
东道主的奉承
2018年的北约布鲁塞尔峰会留下一张“神照片”。
画面中，峰会领导人一起“仰望天空”，几乎所有人都望向左边，唯独特朗普望向右边。
特朗普在瞅啥？至今仍是谜。但“东张”与“西望”的视线分歧被认为隐喻了美国与北约盟国的裂痕。
今年的北约“全家福”却画风陡转。
几乎所有人都正对镜头，喜笑颜开。特朗普笑得灿烂，北约秘书长吕特更是开怀大笑，合不拢嘴。
唯有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表情有点“违和”：眉头紧锁，一脸凝重。
有评论称，这大概是特朗普出席过的最开心的一场北约峰会。而把特朗普“哄开心”似乎是东道主、北约秘书长吕特的头等大事。
设下豪华晚宴、简化会议议程、谀颂特朗普……吕特可谓煞费苦心，以致他过于饱和的奉承意外成为本次峰会一大看点。
特朗普在社交平台上晒出吕特发给他的短信。这条信息中，吕特极尽溢美之词。
他盛赞特朗普“在伊朗问题上采取果断行动”。“这真是非凡之举一鼎盈，无人敢这样做。这让我们所有人都更加安全了。”
吕特还说，特朗普将在海牙“取得又一个巨大成功”——让所有北约盟国同意增加国防开支。
“北约秘书长在海牙峰会前竭力取悦特朗普。”有西方舆论指出，他力求让特朗普满意，以换来特朗普对联盟的承诺，并保持联盟团结。
也有观点指出，吕特承担修补北约裂痕的任务，他必须用模糊的让步安抚特朗普，最大程度地减少美方引起骚动的机会。
面对吕特的吹捧，特朗普统统笑纳，但仍无意给欧洲吃“定心丸”。
飞往海牙前，被追问美国是否仍然致力于维护北约第五条款即共同防御条款、兑现保卫北约盟友的承诺时，特朗普选择“打太极”。
“我致力于拯救生命……到时会给你一个确切定义。”这番不着边际的回答被认为特朗普对共同防御条款持怀疑态度，暗示第五条款存在多重定义。
但这并不妨碍吕特对特朗普深信不疑。他坚称：“毫不怀疑美国完全致力于北约，完全致力于第五条款。”
“又一个巨大成功”
对吕特来说，特朗普说什么并不重要，只要确保特朗普最在意的事项能办成。
那就是吕特口中的“又一个巨大成功”——寻求达成新的防务开支目标，这也是本次峰会最受关注的议题。
前后两个任期，在美国花钱保护欧洲的“吃亏”思维主导下，特朗普一直就军费对盟国大敲竹杠。
从第一任期占国内生产总值（GDP）2%以上到第二任期加码至5%，导致北约内部龃龉不断。
目前，32个成员国均未达到5%的门槛。占比最高的是波兰，超过4%。但特朗普声称美国“例外”，因为美国已经付出够多。
德国、法国和英国等国因强调防务自主以及支持乌克兰，对此无异议。但比利时、意大利有点皱眉头，西班牙更是强烈反对。
西班牙的防务支出不足GDP1.3%。首相桑切斯认为，5%的支出标准失衡且无必要，将迫使西班牙提高税收或削减福利。
为此，西班牙仅承诺达到2.1%，但宣称不会否决5%的目标。
峰会召开前，32个成员国经过艰难谈判，终于达成妥协：到2035年，北约盟国承诺将军费开支提高至GDP的5%，其中3.5%为核心军费支出一鼎盈，1.5%用于基础设施、网络安全等与军事和安全相关的投资。该方案将在峰会上提交审批。
复旦大学中欧关系研究中心主任简军波预计，海牙峰会有望就提高防务支出达成共识，但会有灵活安排。如西班牙获得豁免、部分国家可将“达标”时间延后等。
2018年北约峰会就2%的目标都能谈崩，这次何以能谈拢“5%计划”？
在简军波看来，与地缘政治冲突、美国战略调整、欧洲寻求防务独立以及关税压力等因素有关。
俄乌冲突让成员国感到威胁，支持防务开支增长。美国战略东移使欧洲倍感压力，需增加防务力量以因应这一趋势。同时，欧洲欲利用北约防务开支增长促进自身防务独立。此外，关税压力下，欧洲试图在安全领域满足特朗普政府要求，以换取美国在关税问题上让步，同时维护欧美同盟关系。
乌克兰难上“主桌”
除了聚焦军费开支，地区安全局势也将吸引与会领导人的关注。
舆论认为，峰会将有机会讨论刚刚结束的以伊冲突以及后续中东局势。
不过，吕特小心翼翼地控制安全议题比重。
最明显的变化是，近年来稳居北约峰会议程“C位”的乌克兰议题，这次明显边缘化。相关讨论和会议安排被压缩，包括取消上次峰会中举行的北约－乌克兰理事会领导人会议。
与此同时，乌克兰加入北约已被特朗普彻底冻结，此次无法复制上届峰会的联合声明措辞——写入承诺支持乌克兰加入北约，以及向乌克兰提供长期安全援助。
舆论认为，这一重大变化凸显东道主为确保峰会拿出成果，尽量回避争议问题，以免暴露内部分歧。尽管欧洲高度关切乌克兰问题，但北约需要“秀”团结，乌克兰就无法上“主桌”。
或许，令泽连斯基略感安慰的是，随着以伊冲突平息，这次他有望与特朗普一对一会谈，而不用担心G7峰会一幕重演：特朗普因中东紧张局势提前离会，以致缘悭一面。
“海牙峰会能在防务开支方面达成共识，并保持美欧之间安全合作关系，但很难取得战略方面的成果。”简军波说。
三个伙伴“翘会”
就特朗普而言，虽然收获东道主的“热情”，但仍有美中不足——不得不面对北约伙伴的“冷淡”。
北约四个亚太伙伴国——日本、韩国、澳大利亚、新西兰，此次仅新西兰总理到会，其余三国领导人均“翘会”。
这是2022年北约首次邀请亚太四国领导人参会以来第一次“中断”进程，也打破了美国原拟与四国举行峰会的计划。
三国对领导人缺席各有官方解释，包括国内议程、中东局势等，但外界却品出其他意味。
舆论认为，“借船出海”拓展影响力、维系对美关系是亚太四国“牵手”北约的“初心”，但随着特朗普再次执政，单边主义政策横行，亚太伙伴或对未来与北约合作产生疑虑。
“美国正加大对盟友增加国防开支的压力，三位领导人或许都认为参加峰会收益有限。”曾在拜登政府任职的美国前官员克里斯托弗·约翰斯通说。
有消息透露，美国要求东京将国防开支提高至GDP的3.5%，高于之前的3%。
澳大利亚方面，除了被施压增加军费，还面临美国对美英澳核潜艇项目的审查，因此对美国颇有不满。
简军波认为，三国领导人3年来首次缺席北约峰会确实引人注目，或许与更换领导人有关。日韩现任领导人的立场和认知与上届政府不同，都想在中美间保持平衡，无意巴结美国对抗中国。
特朗普的双重心态
曾暗示退出北约、催讨“保护费”、欲调整驻欧美军部署、在乌克兰问题上“讨好”俄罗斯……特朗普的一系列言论、动作每每引发西方建制派对北约走向的担忧。
美国前驻北约大使达尔德甚至担心，特朗普可能会使北约陷入“休眠”状态。
简军波认为，特朗普对北约的认知有一个过程，最初认为欧洲借北约占美国便宜，后来逐渐意识到北约与跨大西洋关系、整个国际秩序以及维持美国霸权有着深刻联系，不能放弃这一工具。
但是，鉴于商人思维、欲缓和对俄关系、集中力量东移等，特朗普又试图弱化对北约的义务，并让欧洲自己承担防务责任。
“他对是否支持北约共同防御条款表态模糊，就反映其有意减少对欧洲的防务责任。”简军波说，特朗普对待北约的心态是，仍想利用北约，但又不愿付出更多。
谈及北约前景，简军波指出：“北约会长期存在，美国也不会退出，毕竟它是欧美同盟关系的支柱。”
但由于美国支持力度减弱、欧洲寻求防务自主以及内部分歧日益扩大，其功能和作用会逐渐下降。
外界更希望北约在反恐、环保等非传统安全领域发挥更多作用，而不是在亚太等地区制造地缘政治对抗，挑起更多矛盾。
（编辑邮箱：ylq@jfdaily.com）一鼎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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